墙头不稳,花心成疾。

【顺星/顾顺x罗星】流放星河

饥饿使我自残

全员吐便当,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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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锐半夜三更查完房,看着最后一间唯一有可能有人的房间也同前几间一样的空空如也,扭身就直奔操场。

他们蛟龙一队八个人全须全尾的出去,却没能八个人齐齐整整的回来。断指残肢血窟窿,比赛似的一个胜一个的严重。好在这人分那人半条命,半死不活也带回了八个喘气儿的。

杨锐知足,总算都活着。可人能共情,不能同感,他没办法用这个理由说服那个一圈圈不知疲倦操练自己的人。

他没办法告诉顾顺,你知足吧,起码罗星还活着。

顾顺从单杠上跳下来,单脚着地的时候打了个晃儿,只不过很快就稳住了,这才歪歪斜斜朝杨锐敬了个礼,“一队这么晚还查房啊,您这是亲自来抓我的?”

杨锐没理他,只是把目光落在顾顺不敢着力的那条腿上,好半晌才抬了抬眉毛,“好了?”

顾顺大大咧咧拍了自己一巴掌,看表情还有点骄傲,“小伤,早好了!”

杨锐点了点头,想起把所有假期都耗在医院,一分钟都不肯休息的佟莉,不自觉绷紧了嘴唇,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无异于往伤口上撒盐,并非伤好了就一定不会痛,可总好过伤上加伤,让人痛上加痛。

“刚回国的时候你向我问起罗星,那时候该在和不该在的都在场,每个人都是一身伤,不是个谈论这件事的好时机,所以我说回国再告诉你。现在我来兑现我的承诺。”

度日如年般等着的消息猝不及防到了眼前,让顾顺浑身一僵,运动过后依旧平稳的呼吸猛的不畅起来。

“罗星……在我们任务之前就脱离了生命危险,可子弹伤到了脊柱神经,最好的情况……是下肢弛缓性瘫痪。”

杨锐深吸了一口气没去看顾顺的脸,他拧着眉毛龇牙咧嘴去看顾顺头顶的一片天,望着月朗星稀的夜空一鼓作气说完了剩下的话,“我帮你打了报告,今天批下来了,明儿一早我就把手机还你,你……自己联系他。”

杨锐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只是拍了拍顾顺的肩,没再说多余的一句话。

他把罗星当把屎把尿拉扯大的孩子,当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当一队的心尖子,肺叶子,唯一一把折了就没了的枪杆子,可他不会把罗星当成疗伤止痛的药,抚慰痛苦的手,必不可少的口香糖。他可以给罗星的只有一条命,可眼前的人却比他多给了一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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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病房门口的时候,顾顺还觉得有些恍惚。他没想到罗星就和他们住在同一家医院,可上头竟然瞒着不告诉他们。他看着眼前围着一张空床忙忙碌碌的护士,控制不住的声音有些发抖,“这张床上的病人呢?”

护士看过来的的眼神悲伤又怜悯,说话的声音和手下的动作一样温柔,却让顾顺忍不住一阵阵的发寒,“走了。”

两个字,像沙漠的夜,像幽深的海底。



李懂是在杨锐的授意之下找过来的。没惊动任何人溜进空置的病房,一双在医院熬的通红的兔子眼肿的夸张,他看见自己要找的人就躺在罗星曾经躺过的病床上,眼前又是一片模糊。

“星哥只是转院了,他不是不愿意见我们。”

顾顺捏紧了手里无数条短信和通话都像石沉大海的手机,没有说话。

李懂也不在意,拉了个椅子坐在床边,觉得在这件事上,顾顺这个宿敌比自己这个搭档还要伤心,“我没想到你和星哥的关系这么好。”

床上的人动了动,死水一般的眼神泛起一阵波澜,“他是我见过最好的狙击手,也是我见过最好的兵。”

顾顺说着,像来了兴致,操作病床把自己撑起来,盯着李懂的眼睛开始发亮,“你知道我们之间还有一场比赛要打,可其实除了那件事之外,我从没输过。”

李懂好奇,“哪件事?”

顾顺不自觉皱起了鼻子,颇有些不服气,“罗星和我不一样,他从小就高。”



顾顺小时候长得矮,高二之前一直保持在同龄人平均水平以下,按女生标准计算的那种。

被袖珍的身形拖累,顾顺一直交不到什么朋友,男生嫌和他玩儿掉面儿,和女生玩儿他怕自己掉面儿,因此当了好长一段时间独行侠。

要光是这样其实也没什么,可坏就坏在同住一个院儿的皮孩子还总喜欢欺负他。

顾顺爸是个实打实的武侠迷,给顾顺学前启蒙都用的是《陆小凤传奇》,再加上顾顺自己一心迷恋电视上台湾腔的纸片人,白月光是贝吉塔,朱砂痣是我爱罗,无论是出自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江湖道义还是友情、努力、胜利的男一标配,他都对为自己本身而出手伤人有那么一丁点儿的不愿意。

所以当隔壁单元横向纵向都是两个他的大壮又一次挡在顾顺面前的时候,顾顺真心实意犹豫了起来。

光子郎还是探花郎说过,事不过三的。

一秒之后,顾顺把手里的皮球举到了大壮面前,被大壮“啪”的一声拍掉。顾顺嘿嘿一乐,照着大壮的门牙就是一拳,嘴里还振振有词,“皮球是我的朋友,你打我可以,可打球不行!”

顾顺人工帮大壮换了牙,自此一战成王,名声大噪,人如其名一般的风顺水顺,留下了满地的江湖传说。

直到参了军,入了伍,在满是狙击手的队伍里碰见处处压他一头的罗星,才捡回多年不见显得尤其陌生的挫败感。

刚开始只是挑衅。冒着被教官扣分的危险,在每一次罗星出列做射击示范的时候表示不屑,眼口喉鼻一齐发力,傲的屁股底下点根火就能上天。

罗星不恼不怒,从容镇定的打出个十环收枪起身,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顾顺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屈的要命。

他视为竞争对手的人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这个认知比竞争对手本身还让他生气。

因此不可避免的,他的挑衅开始向全方位发展。

哪怕腹部绕杠多做一个,负重越野多背一两,甚至武装泅渡后上岸的姿势,近身搏击摔倒的角度,从泥坑里爬起来之后滋泥儿的厚度,都成了顾顺较劲的项目。就连在食堂比罗星多吃了半碗饭,都能让顾顺高兴大半天。

这场单方面的胜负横跨了训练期的大半个时间段,即使顾顺不愿意承认,它还是成为了顾顺苦中作乐抗压减压最有效的方法。

直到顾顺极限挑战似的比罗星在枪杆底下多加了一块砖。

那天的训练结束之后,罗星奔向食堂的速度罕见的快。顾顺虽然举着那样的重量咬牙坚持了下来,可手却抖的连筷子都拿不起来。他凭意志力紧跟在罗星身后进了食堂,眼看着罗星打走了最后一份米饭,鼓着腮帮子点了无人问津的面。

那是罗星第一次主动坐在顾顺对面,使唤着勺子舀着米饭拌菜,看着对面汤水四溅但就是吃不进一根面条的顾顺面无表情的提醒,“咱们当兵的,规定了不能浪费。”

高冷孤傲的印象全盘推翻,顾顺一口气憋成内伤,付出心肝脾肺肾通通抱恙的代价才发现不正面回应他的罗星原来蔫坏。只可惜为时已晚。

顾顺叫嚣着此仇不报非君子,战火升级成了挑事儿。

单看面相,罗星就不是一个逆来顺受,吃了闷亏往肚子里咽的主,要说对像追媳妇儿一样追在自己后面招骂讨打的顾顺没有意见,顾顺第一个不相信。

可罗星就有这本事两耳不闻顾顺事,一颗红心向靶心。愣是在那次食堂之战后没再对顾顺的持之以恒做出过半点反应。以至于心高气傲的人被无视的多了,滋生出一点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不管不顾来。

十发子弹,弹无虚发。顾顺做好了被教官踢回原来连队的心理准备,在罗星的靶盘上脱靶出一个三环来,在不暴露的情况下考虑到射程和角度,这是他的极限。

他趾高气昂的等着射击完毕后教官依次报靶,期待着看见罗星得知自己靶盘上出现十一枪成绩之后的震惊脸,可没想到,事情最后会那么发展。

罗星十枪打出93环,从第一直接沦落到倒数第二。

倒数第一是顾顺,他脱靶一枪,只有90环。

昔日的第一第二齐齐歇菜,成绩离谱的刷新了教官的底线。理所当然的,没有晚饭,没有休息,他们绕着靶场跑到了大半夜。

罗星一言不发认罚,承认错误的态度比顾顺还诚恳,让罪魁祸首火大。

他跟在罗星屁股后面,特欠揍的踩人家的靴子,“你其实特喜欢我吧?连我故意脱靶陷害你,想让你成绩无效你都不生气,还陪我在这儿跑圈。那你之前还不理我!”

罗星像没听见一样,脚下的步子都没乱一下,“哦,我明白了,这叫欲擒故纵是吧?”顾顺洋洋得意的声音愈发聒噪,手上脚上小动作不断,“不过你现在是不是特恨我,你两枪穿了一个眼儿,这么有本事却让我祸害成了倒数第一,是不是特想突突了我,没事儿,我理解,你现在去举报我我绝对都不眨一下眼睛!”

天已经黑了,寂静的靶场只有头顶的月亮照明,前面匀速向前的人突然停了下来,顾顺揉着撞疼了的额头抬眼,直直撞进一双闪着寒星的眼睛。等顾顺腮帮子发疼,整个人都被压在地上,背后垫着一层硌人的碎石子的时候,他竟然突兀的感到了期待已久的兴奋——罗星生气了,因为他。

“是,我现在是特恨你,恨不得立马就去举报你,可我之所以这样,不是因为你害的我高分作废,甚至差一点成绩无效,而是因为你为了一点点意气之争竟然任性到拿自己的前途做赌,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差一点葬送掉的是什么?是你作为一名狙击手的才能!”

罗星压低的声音在空旷的靶场回荡,夜晚的风从后山吹出来,把飘荡出去的字一笔一划全部收集起来送进了顾顺的耳朵,让他的耳膜和心脏隔膜一起震颤起来。突然的情绪爆发让罗星有些微喘,他从顾顺身上翻身躺在一边,心力和体力的巨大消耗让他懒得再把搭在顾顺身上的半剌身子挪下来,低吼的声音小了,“我以为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狙击手,原来我错了。”

“你……”,隔了许久顾顺才开口说话,莫名沙哑的嗓子听不出情绪,“你为什么会突然打了那两枪。”

毕竟不是所有的教官都认同这种炫技的打法。

“如果不是我打了这两枪,你这会儿已经收拾东西滚蛋了。”

“所以我问为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会那样?”

空气静谧一瞬,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顾顺听见罗星的声音就在他耳边,距离近的让他耳朵发烫,“因为我一直注视着你。”

心脏无规律的开始狂跳,顾顺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目的其实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达到了。



顾顺正式像罗星发出了挑战,他想亲耳听罗星说那句“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狙击手”,后面没有“原来我错了”。

不像之前历经了九九八十一难,顾顺这次的愿望实现的很快。

以一个狙击小组为单位的野外生存训练,蛟龙突击队的入队选拔。

顾顺主动要求当罗星的观察员,乖顺的让罗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别冲我乐,我瘆得慌。”

顾顺不管他,继续乐,乐得有点傻。

来挑人的杨锐躲在监视器后面担破了心,生怕自己看上的苗子有什么毛病,死盯着屏幕几十秒,放心了,指着罗星颇为庆幸,说好在不传染。

所以顾顺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能进蛟龙一。

三天的口粮,十天的生存任务,再加上蛟龙现役队员无所不用其极的围追堵截,这场选拔本来就是为了选拔奇迹。所有蛟龙都做好了空手而归的心理准备。

没成想今年行情好,一次冒出两个来。

顾顺和罗星被追的心力交瘁,各个方面都到了极限。顾顺后来不止一次的追根溯源,他对罗星的一腔欣赏和崇拜,就是从这里彻底变质,成了他无数次在硝烟和枪林弹雨中全身而退的理由。

他心甘情愿的栽进这条星河,固执的不肯起来。

在选拔结束前的最后十五分钟,罗星为了掩护顾顺伤了惯用手,却辅助顾顺打出了十天内最漂亮的一枪。

顾顺死死拉着罗星没受伤的那只手,满脸的油彩和泥渍硬给罗星看出一丝隐晦的心疼来,罗星心里不得劲儿,绞尽脑汁调节气氛。

“别捏了,再捏我这只手也要废了。”

唬得顾顺赶紧放手,垂头耷脑的形象和平时判若两人,罗星不知怎么就想揉揉顾顺的脑袋,仿佛那里有两只委屈沮丧到支棱不住的耳朵。

“最后一枪漂亮,你果然是我见过最好的狙击手。”

顾顺整个人都开始发光,看的罗星好笑,他怎么就这么见不得这人得瑟呢,于是他不紧不慢又补了一句,“但也是我见过最差的观察员。”

顾顺果不其然,立竿见影的开始消沉。这是顾顺第一次看见罗星笑得那么开心。

后来说起这件事,全程围观的陆琛还记得自己牙疼,顾顺却只记得自己用标准的投降姿势,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心里千回百转百般哀嚎都是那两个字——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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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

李懂听故事听的兴趣盎然,没想到故事到这儿却戛然而止。

“后面的情节少儿不宜,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

李懂一脸冷漠,表示自己并不感兴趣。

顾顺笑得暧昧又俗气,假装五指痉挛抠着身下床单的人不是自己,他想起后来罗星教会了他什么叫做时刻准备着为祖国和人民奉献生命,可他直到现在才发觉,罗星忘了告诉他,在他献出自己的生命之前,会先献上爱情。




蛟龙一队数月后久违的全员出击,是三个重伤员依次归队,顾顺借调期满三周前的事。

杨锐来宣布任务的时候表情有点复杂,眼神游移,心不在焉,嗯呀啊呀的断句节点用得特别的多,听的六个队员纳闷儿,队长什么时候结巴的呀。求助似的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徐宏,只见队副一脸慈祥头顶圣光,就差送上三百六十五个祝福了。

蛟龙们齐齐打了个寒颤,觉得此去怕是凶多吉少,而且危险主要出自于人民内部矛盾。

也许是徐宏脑袋上方吉祥的光太过耀眼,杨锐眯缝着眼咳了两嗓子,示意大家注意,“军警合作也不是第一次了,哪些事该注意大家都清楚,我也不多废话,只有一点,嫌疑人内部有我们的人,注意不要误伤。”

顾顺心里一紧,不由得痴心妄想起来。

“是谁?”李懂显得更急。

杨锐实在忍不住漏出一丝笑意,“你们到时候就知道了。”



顾顺猜到了,可直到亲眼看见那个人,顾顺也没敢认。

瞄准镜里的罗星一回头,露出一个称得上温柔的笑。顾顺没见过。

李懂一愣,兴高采烈的朝顾顺念叨,“星哥看见我们了?他朝我笑了!”

顾顺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哼哼,“我看见了。”

李懂跟被夺了食的崽似的反唇相讥,“他不是笑给你看的!”

蛟龙们听着信号畅通的耳机里传来的对话纷纷表示有点熟悉。


战斗结束的十分顺利。



如果把时间倒回到一分钟以前,杨锐都不敢相信他一手带出来的一队能有这样的高效率。满地的公安干警和武警官兵看着闻鼓开战和鸣金收兵一样迅速的蛟龙一队面面相觑,难以置信他们竟然真的打了几枪就跑,一点也不关心这桩大型走私案的后续。

“他在哪儿?”

杨锐指了一个方向,顾顺撒腿就跑,他等不及要去见他。

其余人紧随其后,被拉开一个暗恋的距离。




医务室的门被粗暴的拉开的时候,罗星正倚在床头啃一个苹果。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上布满大大小小的擦伤,被涂了五颜六色的药水。

他看着顾顺以一种强抢民男的气势甩门进来,保持着那种僵硬的姿势被一把搂进一个坚硬的怀里。

他好半天才想起要做出反应,“你松点儿,苹果蹭你衣服上了。”

顾顺这会儿哪还顾得上衣服,他转手捧住罗星的脸,董存瑞附身似的盯着罗星的眼睛,“这次只是侥幸,谁知道下次任务我还能不能活着回来”,罗星像被针扎了一下刚要说什么,被顾顺提高的声音打断,“所以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这话听着像威胁,事实上它就是。

“你威胁我?”

顾顺及其无赖地耸了耸肩,带着厚厚一层枪茧的指腹抚上近在咫尺的嘴唇,猛的倾身吻了上去。

一触即分,都没觉出那个苹果甜不甜。

“你愿意吗?”

罗星垂眸看了看捧着自己脸的那双手,那双属于一个顶尖狙击手的手,那双稳得端着枪能坚持几天几夜的手,在不易察觉的发抖。

僵硬的身形逐渐放松,罗星认输似的对上顾顺的眼睛,体贴的没揭穿他这位宿敌鱼质龙文的野蛮强硬。

“你的威胁成功了。”



那颗一直坚挺着的苹果终于落了地,一路咕噜咕噜滚到门口,正滚到恰巧推门而入的李懂脚边。

李懂看看脚边缺了一口的苹果,再看看眼前定格在某个动作的两个人,一脸无辜地询问身旁的佟莉,“这是白雪公主?”

佟莉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等姗姗来迟的正副队走到医务室门口,就看见自己的队员带着各不相同的微妙表情,门神似的把着门,不提徐宏怎么样,反正杨锐秒懂。

紧闭的门从里面拉开,罗星顺手揉了揉自己大受打击的观察员,缓缓将右手举至眉前。

“报告队长,罗星请求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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