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不稳,花心成疾。

【一八张嘴】不咸山上仙(四)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然是周更,想当年……哎……
是-ZE 漫画设定,有私设,无视电视剧剧情注意,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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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皮惊惶的喊着,睁大了布满恐惧的眼睛想把自己的师娘抓在手里。

丫头深深的望着二月红,奢求着能把这一眼望在心上,却在最后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之后,朝着齐铁嘴的方向蠕动了几下嘴唇。

“小八,保重。”

脸上的泪痕还未干透,那个方才还带着笑意细心嘱咐琐碎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消散于空,炸开的大片白絮纷纷扬扬从空中飘落,落了她最牵挂的两人满头满肩,却什么都没有留下消失的干干净净。

齐铁嘴满目痴迷,这是他记忆里最美丽的景色,也终将是他最后的终结。

张启山手脚冰冷的站在原地,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身边坦然自若的人,第一次体会到未知的可怕,齐铁嘴喃喃的自语传来,他说,“这是今年长沙的初雪。”

片片纯白化作光斑远去,徒留两个没有一点准备的人呆在原地。

二月红只预感到了死亡,却没有预感到死亡的方式。丫头走了,连具尸体都没有留下。

空中有最后一片纯白飘扬而下,晃晃悠悠从二月红眼前经过,精准无比的落在二月红手边。

一个白色的纸人,写着丫头的八字。

二月红极尽温柔的将它拾起,苍白着面孔走到了齐铁嘴面前。

“丫头在交给佛爷的那封信上说,如果我有什么疑问,可以来问八爷”,二月红略微停顿了一会下,然后继续说道,“我知道丫头有事不愿让我知道,我可以不问,但只有一件事,请八爷如实地告诉我。”

齐铁嘴微微点头,低声应了句“好”。

“丫头如今,还有救吗?”

这话问的太过异想天开,无异于痴人说梦。

救?怎么救。

一个活生生的人眨眼间变成了一场大雪,留下一角白纸勉强做了存在过的证据,骨血皮肉,什么都没有。

陈皮貌似受得冲击大了,听见二月红的话竟痴痴地笑了起来,摩擦着声带发出的瘆人笑声越来越大,几个音节之后变成了仰天大笑,顺着日射的方向看过去,眼角还有夺目的闪光。

张启山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实在没有插嘴的余地,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对他们而言,无一不充满着异常和离奇,只有他身边的人,似乎对此有诡异的熟悉。

齐铁嘴挺着背站的格外笔直,又低着头让人看不见表情,死一般的沉默之后,齐铁嘴终于微不可闻的说了一个字,“有。”

悲怆的狂笑戛然而止,二月红苍白的脸上爬上了病态的红晕。

几经大悲大喜的人再也稳不住自己力气全失的身子,两腿一软就要倒在齐铁嘴脚边,被齐铁嘴及时扶住,却没注意另一个人。

陈皮连滚带爬跑了过来,噗通跪下的力道震的花圃中落在一边的沙石都是一颤,可这跪倒的人却像感觉不到疼,蹭着并不光滑的青石板膝行两步向前,一个响头叩在地上,几乎要把地板砸穿。

“求八爷救我师娘!陈皮愿肝脑涂地供八爷差遣!”

哀求不息,叩首不止,“求八爷救我师娘。”

齐铁嘴把死命掐着他手背的二月红交给张启山,而自己转而去扶陈皮的时候还分神想着,这似乎是陈皮第一次叫他八爷。

齐铁嘴不用陈皮肝脑涂地,只是把从袖口摸出的手绢按在陈皮流血的脑门上,用一种特有的平静无波的声音,讲了一个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一群人。

传说不咸山 [*今长白山脉] 上有一位道法高深的仙人,得道成仙多年却仍做不到六根清净,又不喜浪费自己的时间去参与人类稍纵即逝的生命,便取了长卷白纸,剪出了数位纸人。纸人们吸了仙人仙气,一一化出肉身,终年伴在仙人左右。寿与仙齐,无畏无惧。

仙人至此,的确享受了很长一段热闹非凡的日子,可他知道,热闹总有散去的一天,他自始至终迷恋的,从来都是人间的烟火气。纸人虽好,却不懂感情。

仙人躲避着、躲避着,到底是没躲过去,那是一位再普通不过的女子,貌不惊人,胸无点墨,却能一日三餐做出香气四溢的饭菜,洗衣铺床带着皂角淡淡的香气。

辟谷多年的仙人,重重跌回了凡尘。

然后数十载喘息即逝,豆蔻少女终成枯瘦老妪,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我的一辈子,并不是你的一辈子。仙人其实一直都懂这个道理。

然后云游三界,再难寻仙迹。只留下失了仙气供养的纸人,接二连三迎来了尘归尘,土归土的结局。

却有其中一位,在等待死亡的漫长岁月里,开始重新制作新的纸人。

齐铁嘴毫不敬业的把几千年的事,说成了三言两语,他看了一眼在场神态各异,不知思绪如何的三人,撇撇嘴继续说下去。

纸人制作纸人,自是与仙人制作纸人不同。他体内不够精纯的仙气不足以支撑他制作一个生命,所以每个新生的纸人,都有了一个绑定一生的主人。

制者仙气为精,主人骨血为形。然后作为化形的回报,纸人服从其主人的命令,承受其主人的伤痛。

思绪有一瞬间的飘散,齐铁嘴赶忙凝神趁它还没飘远的时候再拉回来,咽了咽口水准备说这个故事的重点,“剩下的不用多说,想必你们也明白了。那位纸人直到现在都还在等待死亡,就这么日复一日,过了悠悠万世。到丫头这一代,已经不知道是他做的第几辈纸人了。”

二月红细细抚摸着捧在掌心的白纸,点点头表示自己懂了,“怪不得鹿活草对她没用,怪不得她连死都不想死在我的身边。”随即又皱起了眉,“可丫头既非人类,又为什么会死呢?”

齐铁嘴抿一抿唇,“纸人承受伤痛的能力有限,若不是二爷照顾有方,丫头朽了根基,怕还坚持不了这么些年。”

“朽了根基”,陈皮把这几个字嘟囔几遍,激动地质问,“我师父怎么舍得让师娘承受伤痛,怎么会朽了根基?!”

齐铁嘴镜片下的眼睛晦暗不明,仿佛想起了什么让人作呕的事,冷声反问着,“我何时说过,二爷是丫头的主人?”

陈皮一愣,有点理解不了这句话的意思。齐铁嘴只是直视着二月红的眼睛,“二爷可曾提供骨血替丫头塑形?丫头的上一任主人,是四爷。”

叹了口气,齐铁嘴索性把当年的事讲清楚。丫头曾在自己的第一位主人死后,被托付给了九门现任的四爷,四爷贪财,便频繁下斗,丫头被锁在暗无天日的房子里每日每夜的替下斗的伤员疗伤,没有一刻的休息。终于有一天丫头疗伤的效力越来越差犹如鸡肋,四爷便把她卖给了伢子,最后捞了一笔,却幸运的被二爷当街救下,成了她的第三位主人。

“第三位主人?”二月红问。

“没错”,齐铁嘴点点头,为这个故事做了最后的收尾,“你娶了她,这辈子就和她绑在了一起,除非你明明白白告诉丫头永远不会做她的主人,否则这种类似契约的关系是不会解除的。”

话到此处,算是告一段落了。虽然还有各种细节没有交待清楚,但没有人主动问,齐铁嘴也不打算主动说。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丫头和二爷坦白,也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能瞒着佛爷一辈子。

“八爷”,二月红突然出声,问了一个所有人都不明白的问题,“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我?”

齐铁嘴一愣,然后扯出一个安抚性的笑,“机缘巧合,丫头在遇到四爷之前,遇到的第一个九门之人,是我。可我能力有限,帮不了她。”

二月红还想再问,可齐铁嘴却不想再说了,拉着从故事伊始就一言未发的张启山站起来,伸手扶上二月红的肩,“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救丫头。二爷,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等你的身体状况恢复到能和佛爷走过十招之后,再来找我。到时,我告诉你怎么救丫头。”

“可是……”

“别可是了,就算我现在告诉你,你也是有心无力。”

二月红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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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红府出来之后,齐铁嘴贴身的内衫已经湿透了。他每讲一个字,张启山审视的目光就凌厉几分,他强撑着架势坚持到现在,已经快要消耗光全部的精力。张启山二话不说,强硬的拽着齐铁嘴走向张府的方向,二爷的话问完了,总算轮到他问。

奢华大气的张府从没像今天这么让人畏惧,齐铁嘴顺着张启山的力道不敢挣扎,害怕太过外露的抵触让张启山愈发猜到什么他不想透露的事,于是只能“饿了”“困了”胡嚷一通,祈祷着张启山同情心发作,能饶他不死,苟且活命。

然而,并没有。

张府柔软的沙发还是不可避免的贴上了他的屁股。

张启山支着脑袋坐在一旁,眯着眼看他。在齐铁嘴看来这冷静自持的样子比火冒三丈更让他感到害怕。

艰难的吞了吞口水,齐铁嘴尝试着抓住两人之间的主动权,便往前挪了挪,哆嗦着指头拉住了张启山放在沙发扶手上的另一只手,并讨好的挠了挠。

“佛爷,您别生气了,老八给您赔个不是。丫头的事实在不是老八瞒您,而是我答应了丫头,没经过她的同意,不会说给任何人听。”

张启山一挑眉,“丫头?”

“啊?哦!夫人!是夫人!”

挑高的眉毛落回原处,张启山蹭蹭贴着自己手背的手指,示意齐铁嘴继续,齐铁嘴赶忙开挠,半点不敢怠慢。

张启山感到了一丢丢的满意,“你真的没有说给任何人听?”

齐铁嘴疯狂摇头,“没有没有,连狗剩我都没说。”

狗剩是他家的驴。

“你拿我和狗剩比?”

“怎么会!”

齐铁嘴一激动,挠人手背的动作暂停,整只爪子都握了上去,被张启山反手捏住都没发现。

“您和狗剩能比吗!不是,您根本比不上狗剩!不是不是,狗剩不用和您比……诶呀我这个脑子!”

齐铁嘴指天咒地的说了半天,直接把自己绕晕了,稀里糊涂一圈回来,万分委屈的抱怨张启山,“诶我说佛爷,您干嘛非要和那狗剩比啊!”

气呼呼瞪着眼睛喘气的当口,被张启山眼疾手快塞了一个苹果。

极其自然的接过来啃一口,在心里庆幸着总算插科打诨逃过了一劫,一高兴,就哼哧哼哧不嚼只咬的塞了一嘴的苹果肉,直塞的两颊鼓了起来,嘴里的果肉转不过弯,只好伸出一只手托着,以防咀嚼的过程发生什么意外。

张启山见人松了戒心,毫无预警的发问,“你的主人又是谁呢?”

心跳一滞,然后开始疯狂的躁动。

堵的严实的嘴巴束缚着他不能开口说话,张启山无视齐铁嘴一瞬间瞪大的眼睛,自顾自说了下去,“是我,对不对。你只治过我和张家的兵,每一个被你治过的人都好的特别快。可我们除了知道你用针,没有一个人记得完整的治疗过程。你有自己的主意和好恶,但我从未听你说过对我所做决定的任何质疑,你虽有推阻,可就结果而言,我让你来你便来,我让你走你便走,比军令如山的军人更服从我的命令。你和二爷夫人太过亲密,亲密的不像隐藏共同秘密的朋友,反倒像持有共同秘密的战友。这种种迹象,无一不让我怀疑,你们,是同类人。”

齐铁嘴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再不间断敲击着自己的鼓膜,秘密被拆穿的恐惧让他止不住颤抖。

他的身份,是他站在佛爷身后支持佛爷的全部筹码,只要有他在,他就能保证佛爷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无数次的生命,他就能护着佛爷保家卫国,直到寿终正寝。

可如果这些都被佛爷发现了,他知道佛爷就算死也不会再让他这么做。

嘴里的苹果无论怎么嚼都咽不完,齐铁嘴急着说话直呛的自己一阵咳,赶忙捂住了嘴,只留了两只泛红的眼睛。

张启山叹了口气,伸长手臂将这人揽在怀里,动作轻柔的替人抚着后背,悄悄地吻了吻依在颈侧的发顶。

“而且,我从未见你哭过。你们一生,只能留一次眼泪对不对?”

怀里的人安静下来,过了好久才闷声闷气的反驳,“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哭的。”

齐铁嘴从张启山怀里抽身出来,已然恢复了冷静。

“佛爷怕是想多了,我治病救人用的是常规的法子,只是运针手法与别家不同所以才有您说的奇效,若我真如丫头那般,恐怕您的兵前脚刚才受伤,后脚就能痊愈。至于服从您的命令,要不是您那副官天天早上门来请晚上门来请,不去还有一连串的威胁,我才懒的天天来呢,还有丫头,丫头刚从不咸山来长沙的时候还在我们齐家住过一阵子呢,自然比旁人亲密些。您一天不想着怎么对付陆建勋和裘德考琢磨这些干什么?话说起来一套套的,都赶上给二爷写戏本子的了。”

齐铁嘴刚开始说还有些生硬,结果越说越顺畅放佛事实本是如此并无半句虚言,到最后连自己都要信以为真,瞬间变的理直气壮起来,并且趁着喘气,自以为没被发现的翻了一个白眼。

张启山知道不抓住齐铁嘴的现形这人就永远都不会承认,正准备再激他两句,就听见蹬蹬的声音由远及近,尹新月插着裤兜进来,“你怎么又来了,这是你家吗?”

尹新月一个头两个大,自打她来长沙住进张府,这儿就没消停过,先是当家的主人犯神经,再是主人的兄弟犯神经,然后主人兄弟的徒弟犯神经,最后一个神经两个神经三个神经竟然全都住了下来,好不容易人都走了,她想着总算能和吃了药的张启山联络联络感情,谁知一进客厅又有个谁坐在那儿!

尹新月暗自咆哮着自己的倒楣,怎么搞个对象就这么难呢!

反观齐铁嘴两眼一亮,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只差没蹦着出去,凭借着戏演全套的良好修养配合尹新月念完了台词,衣摆一掀火烧屁股一样的溜了。

“老八以后一定少来!争取不来!”

张启山望着齐铁嘴的背影,欣赏了一出教科书一样的落荒而逃。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已经仔仔细细号过这人的脉了,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假语,他清清楚楚,再无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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