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不稳,花心成疾。

【睿津】月照(二十)

自抽耳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废话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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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在场的几乎所有人来说,今晚的一切都开始的太过突然。


而它的结束,和开始一样突然。


萧景睿甚至不知道那些被无辜卷进来的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是一个回头的工夫,大家就都不在了。就连原本塞满了视线操剑持弓的兵士也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茫然四顾,刚才还充斥着各种声音和情绪从而显得过分狭小的庭院,如今只剩下他和那个声称是他妹妹的宇文念。


“你怎么还在这里?”萧景睿从原地转过身来 ,脸上因为在卓家娘亲面前失声痛哭而留下的泪痕紧紧绷着他的面部肌肉,制约着他没法做出一个正常的表情,只好在牵牵嘴角之后放弃。


宇文念踌躇着不敢上前,原本用来蒙脸的面纱现在被她攥在手里,平展的曾经不复存在,只余遍布的褶皱和纠结。


萧景睿耐着性子等着,可是等了好久都没见宇文念说话,于是便不再管她直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他的脑子现在太乱了,就像一座被多方势力争夺的城池,在罔顾主人意愿的情况下被蛮横的撕扯。


萧景睿把自己规规矩矩的摆在床上,在重新恢复静谧的夜色中默默承受着快要炸裂的痛苦。


仅仅两柱香的时间,他从本来的拥有很多变成了如今的一无所有,身世、父亲、所受的宠爱和背负的期望,全都不是他的。


萧景睿不怎么确定,这二十几个寒暑,到底是他过了别人的生活,还是被别人过了自己的生活。拨开头脑中恼人的混沌一片和杂乱不堪,萧景睿用上了所有的精力在寻找着属于他的,并且还属于的他的东西。


曾经被遗忘的,被掩埋的,现在尽数冒了出来,萧景睿抓起其中一件仔细端详,然后一脸失望的反手扔掉,然后继续捡起一件仔细端详,继续一脸失望的反手扔掉,重复,重复,再重复,仿佛这两个动作神态成了天生就应该串联在一起的既定模式,不管你再怎么想要冲破它,都会重新回到它的限制里,萧景睿几乎要绝望了,任凭谁在希望和失望中转换的这么久而迅速都是要绝望的 ,更何况这种希望和失望,统统来自同一个人,直到后来,这种失望终于变成了一种习惯性的自我否定。


没有点灯的房间暗的可怕,萧景睿偏头看向窗外,月光擦着窗框洒进来,在地上桌上铺满了银辉的光华,萧景睿的眼睛蓦地就亮了,一个名字挣脱桎梏,一路披荆斩棘的来到他的面前,被他含在舌尖怎么也舍不得念出来。


母亲、二弟、这身武艺,还有他所经历过的喜怒哀乐,很多东西都可以说是属于他的,并且是还属于他的。


可只有一样,却是仅仅属于他的。


只要他愿意,言豫津就可以仅仅属于他。


萧景睿闭上眼,似乎这样就可以把眼睛里的光辉私藏起来,他在这一刻品尝到了足以和他所有的绝望抗衡的巨大满足,让他的每一丝感觉都宛若新生,可这种短暂满足还没停留多久,就带给了他几近灭顶的恐惧。


萧景睿想起了方才豫津的离开,那种仿佛失去了什么般的感觉又一次席卷全身,这种未知和预感让他感到窒息,体内的每一条脉络都在叫嚣着不能,不可以!!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再没有豫津!


不......刚才为了整理思路而冒出来的记忆在他眼前陈列成排,里面摘也摘不干净,剔也剔除不掉的的全是一个人,全是言豫津。


萧景睿痛苦的握紧了双拳,他可以什么都没有,却唯独不能没有豫津!!


温泉里的肮脏欲望、昏迷时的不堪梦境、还有每一次不受控制的身体接触都在此刻被无限放大,萧景睿甚至想起刚才景宁央求豫津帮忙而被突然冲出来的宇文念打断,脚下不稳跌进自己怀里的事,天知道在那种时候他为什么还是能不知廉耻的收紧手臂不愿放手,萧景睿把因为用力过度而感到刺痛的手掌举到眼前看了看,没看出什么不一样来,懒得再把手放回去便索性罩在了眼睛上,一瞬间,微弱的光亮就这么不见了,睁大眼睛努力看着,可黑暗的尽头,却还是黑暗。


言豫津有没有发现什么他的不同寻常萧景睿不敢肯定,可豫津那么聪明,总有一天他会什么都发现的,咬紧牙关,萧景睿下了一个艰难而痛苦的决定。


既然我不能控制我自己,便唯有控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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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念在南楚驿馆住的并不舒服,虽说誉王殿下亲自接待的成果根本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可她就是舒服不起来,身心不在一处,任人都是不舒服的。


这天她刚一起床,就被从天而降的好消息差点砸晕过去,她心心念念的哥哥,终于答应和她回南楚了。


从谢玉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最终被处以流放开始,她就一直在等,现在终于被她等到了。


把和亲的烂摊子扔给宇文暄,宇文念一人一马就赶到了萧景睿如今的住处——公主府。


马蹄轻快,就如同宇文念此时的心情一样轻快,抬头望天,万里无云,清明一片。


相由心生,境随心转,同样的一片天空却在言豫津眼里蒙上阴霾。


景睿要走了。


景睿......终于要走了。


言豫津并不对此感到意外,他知道的,景睿迟早要走,因为没有什么能够成为他留下来的理由。


挥挥手打发报信的人下去,言豫津神情自然的坐在原处继续方才在做的事——搅动着粥碗里的调羹,好让粥能尽快凉下来。


“该凉了,吃吧”,言阙送一口粥到嘴里,淡淡的对着豫津开口,“你不去送送景睿吗?”


“不了”,言豫津摇摇头,把刚才碰到嘴唇的调羹复又放回碗里,“景睿既然没有告诉我他要走,就是不想我去送他,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这样也好,省的他心里还有什么期待别人挽留的心思,如今落空了,倒也走的潇洒”,随意扫过言豫津一眼,言阙用完最后一口早饭便撩袍离去了,徒留言豫津呆愣了好久,扔下没动几口的早饭起身就奔往府外。


最后一次,他再争取最后一次,为自己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个的欣喜若狂和夜不能寐,再争取最后一次。

 

叩别了母亲,萧景睿满怀着抱歉在莅阳和谢弼的注视中策马离开,半个月的路程,他却只有一个包袱,如此的轻装便行,似乎真的有多么急切的想要赶往陌生的国度,可一步三回头的不舍模样,实在让人难以相信这是一个有力的理由。


宇文念摸了摸自己自打进入大梁就没有舒展过的眉头,十分苦恼的开口,“哥哥,为什么你这么抵触和我回去呢?”


频频回顾,萧景睿回答的心不在焉,“为什么这么问?”


噘嘴鼓气,宇文念显得很不服气,“哥哥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明明就不想离开大梁”


默默勒紧缰绳好配合萧景睿过慢的速度,宇文念接着问,“自己的亲生父亲在那里,难道不能成为哥哥前往南楚的理由吗?”


双手微一用力,本来还在踱步的马儿现在直接停了下来,再一次回头看了看身后连蹄印都没有留下的来路,萧景睿深深的看了宇文念一眼,扬手拍马,从原地窜了出去,“那是你的父亲”


而卓家爹爹和谢候,是青遥兄长和二弟的父亲。


“哥哥你等等我,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


未出口的反驳被遗留在扬灰里,宇文念快马追了上去,哥哥还不能接受他的身世没关系,只要他肯和自己回南楚,就算是了了父王的心愿。

 

言豫津一路追来,终于在城外不远处看见了萧景睿的身影,身体远比内心来的诚实,所以即便他仍在犹豫要怎么相留,声音里的急切却怎么也掩饰不住,“景睿!景睿!”


不愿再生变故,宇文念在看清来人之后转身就想继续赶路,“哥哥,我们快走吧”


一扬手,萧景睿制止了宇文念的话,比看起来更迅速的翻身下马,几步便来到言豫津跟前,露出一个苦的不能再苦的微笑,眼睛却贪婪的粘在言豫津身上。


“你来了。”


萧景睿知道,言豫津一定会来,就算他没有告诉他自己要离开的消息他也一定会来,自己,也在一直等他来。


“景睿,你要去哪里?”

“去南楚,郢都。”

“去南楚干什么?!你是大梁的人,从小在金陵长大,我不准你去!!”


萧景睿的难过和失落是言豫津可以想象的,他不知道在一夕之间遭此巨变的萧景睿面前应该怎么挽留他,更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要怎么以自己的感情来挽留他。


萧景睿说了很多,说念念收到南楚来信,晟王病重之中就想见他一面,说家母尚在金陵,岂有不归之理,说仅仅以一夕之间周围人事已全非,他难道能不变吗......


言豫津的口舌变得越来越干涩,尝试了几次才好不容易张开,“变了又怎么样,我们不是一直都在变吗......”激动之中,言豫津一把拉住萧景睿的衣袖,直直的看向景睿的眼睛,“景睿,我只是希望我们的情谊不变。”


无言的稍稍抬手,萧景睿想覆上言豫津抓着自己的手,却只是在手背上虚晃一圈,最终还是垂了下去,只那在言豫津手背上划过的小指,留下羽毛微拂而过的触感,拂去了言豫津心中最后一丝希望。


“当然,就算你今后娶亲了,也不会变。”


“你希望......我娶亲吗?”


衣袖上的手无力地滑落,萧景睿避开言豫津不依不饶看过来的目光将双手背在身后,然后用力握紧,“与我的希望何干,你到了娶亲的年纪自然是要娶的。”


“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哪有什么为什么”,萧景睿垂下泛红的眼睛,这是他生日宴当晚就做好的决定,唯有豫津娶得佳人在侧,他才能控制自己愈发放肆的心思,狠狠唾弃一番自己的懦弱,萧景睿告诉自己狠着心说下去“我只想着,万一哪天我不能照顾你了,总得有个可以照顾你的人才行啊”


这句话的冲击力太大,言豫津不由得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的看过去,却只看见一个闪躲着不肯直视他的人,景睿,一直以为都是我在痛苦,在纠结,痛苦着不想放手,纠结着要不要放手,可没想到到头来,倒是你先放了手。


然后不管下面是峭壁还是悬崖,逼迫催促着让我也一起放手,再不管结局是否是粉身碎骨,你潇洒的拍马而去,任凭我痛呼呻吟。


“豫津,我真的要走了”


“等等”,上前一步抱住眼前的人,言豫津照单全收下怀里的身体难以忽略的僵硬,浅笑着拍了拍萧景睿的后背,“去吧,一路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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